长明道:“西琼,你别掺和。”
那叫西琼的男子还待说话,长明已一转身进了回廊。
与深泉林庭各处繁复精巧的装饰不同,隐于王庭中央的祈氏祖祠虽在高墙环绕中,本身却只是一座小而朴素的屋舍。
此刻,正有一个白发及地,身量不高的背影站在祖祠门前。大约是站得久了,他的姿态也不复严肃,正一手撑着旁边的柱子,垂头休憩。
长明脚步无声,来到他身后,开口道:“还没站够?”
那人惊得差点跳起来,转过头,看面容不过十四五,衣着庄重,腰上佩剑。
“殿下!”他立刻退后一步,挡在祖祠门前,“请收回成命,这个万万不行!”
长明:“奉兰大人,自我入主王庭,从你嘴里听到的‘万万不行’,已经不下五个,最后似乎也都挺行。”
“这个真的不行。”奉兰坚持,“是万万不行中的万万不行。”
“真当祖宗供起来,那王庭衰微时怎么没把我爹的脑子治一治呢。”长明无所谓地说,“东西不就是拿来用的?”
奉兰被这一连串十分不敬的话气的脸都快和头发一样白了:“殿下!圣物之所以不能动用,是因为不好掌控!您还年轻,假以时日,总会得到圣物的承认,何必现在冒险?”
“再等多久?一百年,五百年?”长明嘲道,“那些一辈子都等不到的,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不行。”
说罢,他向着祖祠的门伸出手。
一道银光倏忽冲破门扇,疾驰而来。随着一声铮然清响,长明五指中已经捏住了一枚银铃。
银铃色泽斑驳,略微有些晦暗,数道划痕深深刻入表面,当中并无钟舌。
奉兰一脸见鬼的表情:“您……”
“如你所见,我显然行。”长明晃了晃铃铛,“祈氏这些年隐忍惯了,忍成孙子,它想必也不高兴。不过,若不是你在门口挡了三天,它怕还不会这么着急跟我走。”
奉兰嘴唇颤抖,片刻后重整神色,向着这枚银铃拜下,郑重行礼。
“奉兰。”长明说,“你在这与世隔绝的破地方呆太久,也不是好事。这次西琼留下,你跟我出门走走吧。”
“出门?”奉兰抬头,也暂时顾不上王庭被叫做“破地方”这回事了,“您要去哪里?”
“静流部,濛山。”
长明说:“此次出巡,我会亲自前往。”
作者有话说:
一个无聊的计算:二十刀~0.5毫米,一万两千刀x30厘米。砍了十二个小时,保持匀速的话,一分钟约砍十七刀,三秒多钟一刀,并不是很快(实际上不是匀速
第5章 一刀师(二)
夏伏渐进,苦热更甚,蜃楼上方日日缭绕着淡薄水雾,将毒辣日头稍作阻挡。小妖们闲暇时间都聚在流水边,只求一刻清凉。
谢真住进无忧的水阁已有小半月。每天的安排十分简单,早起练剑,用过饭后稍作休息,待赖床赖到中午的二公子起身洗漱,下午陪他对战,晚上则看些近年来的书。
无忧只读闲书,院子里收藏的都是些风月故事、仙妖怪谈、太平游记,谢真便从中拣着读他想知道的东西。
十七年来,世间如故。
谢玄华的陨落固然是件大事,但死也就死了,别人日子一样地过。他的师门瑶山一如往昔,新掌门封云行事得宜,仙门对其多有称许。妖族这边,他知道的三部主将死了两个,深泉林庭的王也换了一代,这新王他还很是熟悉。
他早就听了许多祈氏的传言,却总无法将那个令三部众人生畏的新王,与他认识那个跳脱慧黠的少年联系起来。
一别经年,果真已非昨日。
五师弟小裴的消息,他仍未打听到。往好了讲,如果小裴从未与静流部接触过,就也不会因为青崖而和妖族冲突。青崖的灵气上浮,是最近七八年的事情,小裴若是在那之前来的青崖,多半不会有什么问题。
然而,除去这一线索,小裴行踪仍然不明,寻找起来无异大海捞针。
抛开这些的话,为无忧当陪练的日子倒也不错。
因为受不了被柴刀劈的丢人,无忧给他找来了一柄剑,名唤“欺霜”。剑身由寒铁混合某种外海鱼骨锻造而成,鞘是缀满绣线的白鹿皮,刃窄而长,在黑暗中会泛出珍珠般的微光。
对静流部的二公子来说,这把剑虽贵,但也随手就送了。他从没见过谢真用过剑鞘,而是用鞣制过的鱼鳞布裹着,背在身后,从不离身。
见那劈柴妖对礼物喜欢得紧,无忧不禁也有点得意。
谢真将那把昂贵的软鞘塞进了箱底,不用问都知道,打造这柄剑的与造剑鞘的不是一人。这剑鞘除了华丽惹眼,就没别的用处,想必造这东西的人单知道寒铁与白鹿同属寒性,所以搭在一起,却不知这就像把两个性子冷淡的人硬塞进一间房,除了让他们面面相觑、气氛尴尬之外,不会有别的后果。
欺霜此剑名贵,美貌高过实用,不过谢真连柴刀都能用,自然也不挑剔。
这把剑还有一个好处,就是与术法的灵气相冲时,刀刃上泛起霜花,声如碎冰摇响,煞是好看。谢真拿它砍“青花”时,静室中团团冰雾,连热气都散尽了。
谢真觉得无忧这小孩说不定就是看中这点,才特意找这把剑给他的。
相处了这些日子,无忧给他的感觉并不算坏。这小公子娇生惯养,和父亲兄长关系疏远,虽然身为静流部主将的子嗣,谢真却看得明白,他在蜃楼的位置其实有点尴尬。
谢真对施夕未也略有了解,这名大妖行事慎重,性子沉静,绝不会感情用事。对于无忧,他似乎也没表现得如何关爱,更多是尽些义务,让谢真也猜不透这对父子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。
无忧心里大约也有这感觉,因而才时常惹事,想让他爹注意到他。不过这段时间他的精力全都用在和谢真对练上,铆足精神要在下次父亲检查功课的时候让他大吃一惊,没再出去招猫逗狗,倒让照顾他的侍女守卫们松了口气。
这一日静室中,谢真一连砍去十六朵青花,收了剑,诚心道:“不错。”
无忧灵气耗尽,跌坐在地,眼睛亮晶晶地,口气一如平常糟糕:“你懂个屁,你就是拿蛮力欺负我!”
他的聪颖让谢真十分赞许,这段日子,他非但能一连使出数十朵“青花”,操纵之中也多了许多巧技,有了莫测变幻的气象。
对练时候,也从被谢真随随便便两下撩灭,变成了得一剑一个。
“今天主将就要来检查我的功课了。”
无忧十分没形象地躺在地上,歪头看谢真:“阿花,你觉得他会满意吗?”
明明心里在意的很,却不肯叫爹,谢真也不是很懂这小孩的心情。他说:“在我看来,你进步不小。”
无忧眼睛一弯,嘴上还是嫌弃:“你看来有什么用,主将眼光可是很高的。”
谢真耸肩,不置可否。
要他说的话,无忧每天只修炼两个时辰,实在是懒到了姥姥家。这如果是他徒弟,别说睡懒觉,在把手头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想出来的招式修炼好之前,觉都不必睡了。
无忧浑然不知陪练正在默默批判他的闲散,他拨弄着腰上的金带:“我的禁足就要结束了,如果这次主将同意,就能提前出去了。深泉林庭的使者后日就到,你可知道?”
谢真:“是有这么一说。”
“哎,你是不是还没见过王庭使者呢?”无忧兴致勃勃地给他眼里的土包子花妖讲了起来,“王庭尚黑,跟咱们静流部的青衣碧环不一样,我是觉得我们这样更好看啦。不知道使者会是谁,我小时候有一次来的是西琼,他是新王提拔上来的,主将好像不是很喜欢他……”
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,讲起王庭也光顾着说些无关紧要的消息,谢真耐心听着,过了一会问:“静流部大多穿蓝,二公子为什么喜欢红色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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