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君山头大如斗:“谢谢你了,我看得出来……”
霍清源侧身窜过来,把旁边的几个修士挤得东倒西歪,一看这拦路巨石,他也脸色一沉:“阵法?”
孟君山对阵法一道颇为精深,此刻却不是仔细研究的时候,他沉声道:“没时间细解了,推墙吧!”
他已看出这里的石门阵法牢固,周围山壁稍薄弱一些,但设阵的人也不是傻子,不可能只守门而不顾周围墙上。他们来时想必是以城主的血脉开门,走的时候却走不成了。
城主……那人带她走的时候,是不是也想到了此事?
不对,山门未开,他们去了哪里?
这些念头只是一转而过,孟君山不及多想,执起铜镜,就要强行破去石壁上的障碍。就在这时,一只红蝶不知从何处飞来,光芒在黑暗中一闪而亮,贴向山岩。
蝶翼宛如溶解一般,随之化为一道血迹,泼落在石门上。登时只听得轰然一声,山门不破自开。
第117章 琉璃脆(八)
野旷云低,夜风低柔,冬日萧疏的枯林之间,一道黑影挟着风声从枝头掠过,惊得群鸟四散而飞。
今夜无星无月。寅时才过,黎明未至,在此处人迹少见的荒地间,更无一丝灯火能透出这深重夜色。那黑影在水边一落,闪着微光的轮廓倏地延伸,展开成了长长的一条。
还好无人在附近,不然准会以为是什么妖蛇现身,这荒郊野外的,先得把自己吓个半死。不过,若定神看去,那展开的东西上下齐平,方方正正,怎么看都不是妖物;再看它从两侧聚起,绕成一束的模样,不难看出它很像个卷轴。
卷轴落下后,片刻就收成了手中一握的大小,原本载着的人影也站定脚步,各自点起灯火。只见五缕清光从一行人中升起,列得十分齐整,只最后面那一团瞧着黯淡无力,还有些摇摇晃晃。
有人道:“元宜,又怎么了?”
那叫元宜的少年答道:“有点晕……”
接着是一声低呼,元宜又道:“对不住对不住,师兄,不是故意扯你袖子的,我给你理理……”
“别拽了,你先管好你自己吧!”前面说话那师兄喝道。
“好了,原处整理一下。”另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,“是我驭风之术不精,否则也不会叫你们难过。”
这话一出,众人纷纷道:“哪里哪里!没有的事!”
“小师叔不要这么讲!是我愚笨,特别怕高……咦你踢我干什么?”
“要不是小师叔,我们哪里能到的这样快?”
那几缕灯火乃是浮在半空的灵光,隐约现出小鼎的形状。灯火照耀下,一行五人均着玉簪紫带,是仙门中最为人熟知的正清弟子装束。
为首那被叫做小师叔的修士,手持卷轴,正是原应在太微山的灵徽。
灵徽身为与掌门同辈的末徒,年纪比不少师侄辈还要轻上一些,故而在与他熟悉的同门中,这个小师叔的小字总是摘不掉。叫归这么叫,大家对这天资不凡的小师叔还是多有尊敬,这会七嘴八舌的说辞,倒不全是对长辈面子的恭维。
灵徽扫了一眼这几个师侄,因为趁夜出门办差,就是最稳重的也不免有点浮躁。他略有些无奈,说道:“元珩过来。”
元珩是这些小辈中的师兄,他刚理好被毛手毛脚的师弟扯开的衣袖,闻言应声上前。灵徽双手展开卷轴,当中现出一幅墨笔点绘的星图,不需多说,元珩当即凝神戒备,为他护法。
随着卷轴法器浮于空中,点点星光便从灵徽手中逸出,向郊野间四散而去。
逢水城中并无正清观,这一行正清弟子乃是从离延国最近的一处宫观赶来。几日前,掌门遣灵徽下巡,没想到中间忽有变局:衡文书院门下弟子戴晟疑以妖法蛊惑同门,夺取门中藏宝,接着打着书院旗号,在逢水城旁纠集人手,要去传闻中的临琅遗迹中一探。
此事衡文书院曾遮遮掩掩地透过些许风声,然而没有真凭实据,正清那会根本没当一回事。直到衡文安在逢水城守备府的眼目回报,戴晟这一通上瞒下骗的行事,居然把霍清源也扯了进来,正清才感觉不对,于是令灵徽几人顺路来探。
他们只知那处山头大致方向,到了左近后,再感应周边灵气,才能确定方位。见灵徽施术,除了元珩按剑不动外,其余几人也即各踏方位,将他们围拢其中。
天幕犹如一座哑然的铜钟,闷不做声地扣在四野之上。即使伸手不见五指,行路人也能感到那遮星蔽月的浓云正沉沉压在他们头顶,当中含着的那一口将至未至的雪,也不知何时才会飘落下来。
正清的探知秘法一经发动,四下鸟兽木石,风吹草动,皆如实照映在持术者心神之间。灵徽正在凝神细探,忽感到一阵磅礴之力在图景中骤然现身,剧震之下,他还未看清那是什么,就已经从星图中被弹了出来。
耳边听得几声惊呼,灵徽一睁眼,正看到卷轴从空中跌落,无数星光倒飞回来,化为一阵墨点淋漓的小雨,重又落在星图之上。
秘法中途被断去,他有些头晕目眩,在元珩的手臂上一撑,方才站稳。元珩急道:“小师叔,那边!”
灵徽心下一惊,朝几名弟子纷纷张望的地方看去,那里正是探知时传来异动的方位。那些本应在夜色中模糊不清的绵延丘陵,此刻从中清晰浮现出山峰的轮廓,仿佛一截外壳已烧得焦黑,内里仍有余火燃烧的枯木。
幽幽红光在峰脊之侧明灭,每闪动一次,就隐约有落石从山头上剥落,相距如此遥远,他们也能感到从大地深处传来的震荡。
*
最后一个修士被同行者拖着奔出山门后,背后的山峰一阵摇颤。这传到十里之外依然不减的震动,在近处直如天摇地撼,要说这山马上就要在他们背后炸飞上天,也不会叫人奇怪。
夜风拂面,哪怕此刻仍然一片漆黑,不见天光,从逼仄山洞中逃出来的一行人还是不由得大口喘息。和遗迹里那混浊窒闷,还夹杂着腐朽气息的气息相比,如今冬夜里透着寒意的微风,对他们而言无异甘泉。
一声巨响之后,纷纷坠下的落石堵住了背后的山门。在七绝井里被抽干灵气的修士们尽管快要支撑不住,还是竭力再掠出了一段,不过当他们回头再看时,那山却好像已经不再摇撼了。
孟君山面色凝重,在余人都退的远远时,他与霍清源仍站在被堵塞的山洞旁,留神其间的变化。此刻他们在山脚下,颇有些一叶障目,虽知道其中有流火爆发,却不知峰脊后火光之亮,已经在昏暗的原野中点起了一根明晃晃的火把。
两人再等片刻,确信这山已经完全安静下来。霍清源把扇子啪地一合:“开头声势不小,还以为流火有很多呢,结果最后也没出什么大事,奇哉怪也。”
孟君山心道,这与深入七绝井之底的那俩人肯定脱不开关系。霍清源沉吟道:“难不成……”
莫非他猜出了什么?孟君山稍稍一惊,却听对方道:“难不成流火放太久,都潮了?”
孟君山:“你见过谁家流火会受潮啊!”
霍清源笑笑,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,并不多说,而是岔开话头道:“我天亮就回山,之前少不得还得去逢水城走一趟,那狐妖姑娘总让我不大放心。”
“你去就是了。”孟君山道,“这边我来收拾。”
两人转回到那些坐下调息的修士间,霍清源无意向旁边一瞥,惊道:“城主?”
孟君山也一怔,只见不远处树梢上挂着一盏小小的青灯,城主被放在一块大石边,膝上盖着她那件锦裘。霍清源快步赶过去,见她面色如常,呼吸平稳,看着状况竟比她在七绝井下受伤时还要好一些。
那狐妖说要送她回逢水城,如今却把她放在此处,显是要托付给他们,自己却多半是因事情生变,提早离去。霍清源心中盘算了一遭,暂时放下那些猜测,伸手搭上城主腕脉,没想到这么一碰,就把她惊醒了。
城主缓缓睁开眼睛,似乎有些疑惑,不知自己身在何地。看到霍清源时,她神情一松,刚要说话,面色又微微变了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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