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这里,她的决心也坚定下来,对老爷子摆了摆手,不去听对方在背后叫她别回去的声音,转头跑进了那条格外树木葱茏的宫道。
一路疾奔,到了宫道尽头,她只觉得眼前景象毫无痕迹地一转,自己又回到了瑞英宫前。刚才隐约在夜空上看到的青烟不是错觉,殿阁里此时有一道道的烟雾弥漫出来,说是火又不像火,反而更像是雨幕,让这座废墟般的宫殿愈加迷离。
姜希安也不是胡乱逞能,倘若对面真是凶暴的邪魔,自知不是敌手时,她还不至于非要跑上去送死。可是,既然妖狐无意牵连这些“无关之人”,还容许他们自行逃离,姜希安自忖,她是肯定打不过狐妖,但伺机救人总可以吧?
瑞英宫不只有举办夜宴的前殿,这是一座庞大宏阔的宫室,殿阁众多,里面定然还有其他人在。妖狐未必会管那些来不及跑出来的闲杂人等,而他们说不定需要的只是一些指引,就像方才姜希安在逃出去的路上喝破众人的迷障一样。
衡文的仙师还不知道在哪里,她这个没入门的衡文未来弟子,可能就是此刻宫城里最顶用的一个了。
姜希安自小聪明灵慧,多思多虑,哪怕将要拜入仙门,也并不是像许多延国人一样对衡文全然信服。然而,有一件事她不会质疑,那就是衡文有着护佑延地的责任——此时此刻,面对被妖狐术法肆虐的宫殿,她深觉这责任也有一份在她的肩上。
她把碍事的发钗和耳珰除掉,勒住袖子,朝瑞英宫的侧方奔去。
作者有话说:
结果刚出场就被大家猜到了,朋友们,你们是这个(拇指
关于狐妖长什么样的问题:梁侯看到的是娇艳型美人,姜希安看到了英气风格的像自己母亲的脸,这里有暗示说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,根据自己觉得美丽的类型进行自适应调整……(感觉这里还是写的太隐晦了不好意思!现在的我已经不会为了自揭包袱而羞耻了,进步了(x
关于姜希安:没错就是阿韵的妹妹,连这个都记得的朋友也太厉害,写她是提供这个延国事件、狐妖传说线和俗世线交汇处的一个视角,开会到一半老板跑路.jpg
其他的解释和复盘看看以后再说,这段剧情还没写完,不过快了,下章视角就先转回去了!
第255章 辞金阙(四)
衡文那雨雾朦胧的庭园之前,一道道水线仿佛春笋破土,穿透湖面,伸展至冥茫无际中。谢真将手中剑轻轻一掠,乍现的剑光犹如雷霆,于无声中将雨丝映得雪亮。
千万道晶莹的通路好似琉璃玉枝,等到照彻四下的剑光消去后,这些凝固的精巧轮廓也将不复存在,其中显明的,正是那无穷变幻之理。
下一刻,海山上光华收敛,周围重又陷入浑浑沌沌的寂静。谢真持剑在湖边缓缓而行,直到他心有所感,那像是在探察什么的剑尖从轻颤中陡然凝住,一缕清光随即从它所指之处浮现而出。
在这无声无息之间,与星仪的暗中较量已经分出结果,他还是捉到了那个确凿无疑的时机。剑尖上那微不可察的一点,忽地扩散出一轮濛濛光亮,既似明镜,也似门扉,谢真将剑一收,毫不迟疑地向其中纵身而去。
宛如穿过一片薄薄的水面,刹那间,天地倒转。
延绵山岭在头顶铺展而去,脚下则是广阔如海的苍穹,天光乍破,万物都在此刻凝滞,只有他从云中坠下,降向这一片无垠的空旷之中。
罡风迅疾地吹动着袍袖衣襟,此时又有一阵暖流环抱着他周身,使得飘游的寒意无法靠近。谢真不自觉地露出笑意,任由心神被牵引而下,向碧空之下急坠。
那一袭白衣的身影倏地化为剑光,掠过群山。居高俯瞰,重峦叠嶂一览无余,谢真从中看到许多印象里的轮廓,心知他如今眼前所见,就是衡文的旧地了。
古衡文派原本和许多仙门一样藏于山中,霜天之乱后,门派倾颓,曾经谐调的灵机变得混乱滞涩,以至于仍存的门人不得不举派搬迁。那里究竟发生过何事,外人不得而知,仙门中多是猜测衡文派某个关键的山门阵法崩塌,福祸无常,反使此地的灵秀横遭摧残。
衡文旧地已是荒山,修士离去后,几乎也见不到任何凡人或是妖族的踪迹。对于这种无事之地,谢真并没有造访过,不过他认识会特意跑去这种地方的人——孟君山和他提及,那里的残余遗址仍能隐蔽自身,出于仙门同道间的礼节,他没有以强硬手段破阵,不过还是在附近徘徊游览,将那些鲜有人知的景象留在了画中。
云开雾散,山岭间一座峰头奇秀峻拔,尤为引人注目。在它一侧有着形似砚台的巨岩,另一侧则起伏错落,在修士眼中,这里高低走势显得殊为均衡,足以看出昔日建派时选取地界的考虑。
孟君山给他看过的画作里,那座“墨台”的形态已经残缺,如同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横亘在山峦之间。此时的日光下,一切却还是完好无缺的仙家气象。
湮灭在岁月中的残迹,唯有在这种情形下才能在记忆的一瞥中重现,就像那座大雨过后桂花纷落的琼城。
与衡文山门相对的另一处峰顶,星仪负手而立,登崖远望。他一人的身影,在这茫茫山岭间微不可见,但从空中疾驰而过的剑光准确地找到了他的所在,没有一点废话,当即就杀到了他面前。
饶是星仪还想再发表几句感慨,此刻也不得不全神应对。剑气破空而来,刹那封住他前后退路,迫使他拔剑相抗。
流离的金辉与海山的幽光顷刻间交手了不可计数的回合,谢真的身影在其中亦无法辨别,只有当剑势在极烈与极静之间转换的一瞬,他那带着沉静目光的眼眸才从剑光的间隙中显现出来。
当双方剑意相抵,交织成只差一丝就要迸裂的势态时,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停手,相隔数尺之间,只有山风吹过。在这或许是此世最为凶险的剑修对决里,他们都在测度着对方的分量。
星仪也是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,仿佛他不说点什么就难受一样:“你得拿出些真本事来。仅仅是论道之剑,教训小辈还可以,到这里却是不够了。”
谢真看他一眼:“白秋声果然就是被你裹挟的吧?”
星仪微笑道:“你大可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,有了我这罪魁祸首,那年轻人不过就是一时想岔,误入歧途,以后仍可以当瑶山的好弟子。”
“这话就不必对着我说了。”谢真道。
“正是,你的那几位师弟们,不用我说,也不会没有芥蒂。”星仪叹道,“瑶山门下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?”
谢真无意和他辩驳,如果非要较真,对方大约也只会说他不过是给了后辈一些指点,而白秋声想要挑战仙门同道,为自己和那支潜藏的遗脉扬名,全都是出于他的自己的本心云云。
事情的起始已经不再重要,但从其后逐渐浮现出的脉络,可以想见,使人在凝波渡上搅乱六派的商议,就是有星仪特地推动。按照孟君山传讯之意,毓秀已经涉入到这场衡文的事件里,未必没有如今仙门中紧张形势的因素在其中。
王庭对其造成的压力大概也是一方面,而星仪想要完成他的谋划,就算没有白秋声的搅局,想必也会用别的方式来促成此事。
听着对方那存心不良的戏谑之言,谢真一抬海山,剑光骤现。面对他像是宣泄怒气般的随手一击,星仪含笑将剑一摆,就要轻易地将其拂去,但当两道剑气交错时,他才察觉有异。
这一剑并不带着决杀的气势,却精妙入微地撕开了对方剑上那一层遮蔽。如此的伪装,倘若未能被人发觉,那便是天衣无缝,而一旦寻到门道,又是脆弱得不堪一击。
星仪手中所持的,已非那把明光耀眼的朝羲,而是一截缥缈混沌、时时刻刻都在变幻不定的金芒。剑上威势尚在,无人会怀疑他哪怕是拿着根铁条也一样能施展剑法,可是朝羲那华美绝伦的姿态,凝聚着心血的轮廓,的的确确已经模糊不清了。
心剑蒙尘,晦暗难辨。他可以轻易地在神魂中铺展出壮丽峰峦,令那些旧景栩栩如生,但只有剑修心志最坚处的那一柄剑,无论如何也骗不过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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