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师尊舍不得,有一分一厘的危险,你就不该去试。”
嬴未夜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:“我想听的话,也不是你犯险以后同我道歉。”
先前的事他都兜得住底,可这回,没人能保证可以全身而退。
若不是百年前的因果需要消解,他早已带着秦有昼远离这是非之地。
“有昼,师尊累了。”
秦有昼还想说什么,嬴未夜打断他的话。
“你也早些休息。”
多费口舌也是无益。
有他在,秦有昼明日只能长睡不醒,哪都去不得。
秦有昼自是不想入睡,他躺在床上,嘴里含着醒神的丹药,用手默掐着自己的掌心。
他不能再掉入见玄的陷阱里。
“....秦有昼...”
突兀的声音在秦有昼脑中炸开,吓得还没关机的系统一哆嗦。
【啊啊啊,什么动静?!】
秦有昼示意系统噤声,自己仔细地听着。
“秦有昼。”那声音清晰得多。
像是见玄。
“可算能和你说上话了,这该死的嬴未夜防得太严实。”他长吁短叹,“我一直进不去你的梦,得亏你醒着!”
也不知道嬴未夜给秦有昼下的什么降头,秦有昼压根不把视线多分给他留给他的线索。
“不要妄议我的师尊。”
秦有昼冷声问。
“不请自来,你有何事?”
他下意识地忽略掉了见玄说嬴未夜严防死守的那段,只当是见玄在诋毁他。
“时间紧,我也不和你废话。”见玄咳嗽了声。
“明天这出戏,我要你必须出席。”
“你如此神通,当清楚我无法出去。”秦有昼有意套他的话,“自然无法出席。”
“哎,这不要紧。”见玄无所谓道,“凡事没有绝对,总有机缘巧合推波助澜。”
他的下句话,惊得秦有昼浑身的血液逆流。
见玄接着道:“你看你的命数教你喜欢黛旸,把他往你身上推,可你不是照样不喜他么?”
【他、他怎么知道!】
觉察到见玄瞧不见它,系统战战兢兢和秦有昼嘀咕。
能通晓这些,得是天道这级别的存在。
可天道哪会闲着没事建淫教祸害人,这见玄就是个腾蛇钵,书里都没他的戏份,哪配知道这些。
“别惊讶。”见玄笑道,“我知道的事,比你想得还多。”
“我明早会来寻你,你若是想解答你一直以来的困惑,便随我走。”
“你若是不来....”
他的声音刻意压得阴森,配上上扬的语调,显得颇为违和:“我不保证你师尊的安危。”
他清楚秦有昼的软肋,往他的心窝处戳。
“.....”
秦有昼的呼吸一滞。
旋即,他坚定道:“我定准时赴约。”
“如此便好。”见玄大笑,“明日卯时,我准时来见你。”
秦有昼一夜未眠。
他的修为远不及见玄,且见玄身上的谜团太多。
哪怕见玄不想取他命,随见玄走,定然不是好事。
而且这般做,会违背师尊的意愿。
师尊一定会对他失望。
秦有昼的心头一阵发堵。
一想到嬴未夜,便是止不住地往下接着想。
他担心见玄伤害师尊,想去确认他的安危。
秦有昼屏住呼吸,悄然起身。
今夜若是不出意外,师尊也会和他一般睡不着。可他直到下床,也没听到那头传来动静。
秦有昼心头暗道不妙。
他推开门,走到师尊的床前,发现平日里浅眠的师尊正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蜷缩着。
他表情平静到麻木,可额头不住地渗着冷汗,衣襟敞着,披散的长发凌乱地被压在身下。
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开,秦有昼无暇顾及这般是否逾矩,忙俯身细看。
他这才惊觉,嬴未夜的手被自己的指尖掐出了血。
秦有昼闹出的动静不算小,可嬴未夜依旧没有转醒的意思。
“师尊。”
秦有昼一阵心慌,轻轻地拍着嬴未夜的肩膀。
“师尊,醒醒。”
他依旧毫无反应。
“我动了他的心魔,他两个时辰内都不会醒。”
身后传出声音。
秦有昼回过头去,见玄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。
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,卯时已经快到。
“随我走吧。”
见玄闲庭信步地朝着秦有昼走来。
而秦有昼那向来温和的脸上,难得出现了愠怒之色。
“我愿随你走,为何还要伤他?”
心里像是被火燎着,除去愤怒,还有不甘。
秦有昼是真切地觉察到,自己实在太弱小了,阅历也太浅。
师尊总在保护他,可师尊需要他保护时,他却保护不了他。
“他若是醒着会阻拦你走,我得下更狠的手。”
见玄正色:“只是心魔,不影响他的修为,最多让他难过一会。”
“走吧,你可以为此恨我。”
他的表情突然变得黯然:“秦有昼,你是唯一能杀我的人。”
“有朝一日,我等着你结果我的命。”
秦有昼回头看着嬴未夜。
“等我片刻。”
他把落在地上的被子叠好收进柜子里,取了一床新的被子,小心翼翼地盖在嬴未夜身上。
“师尊,弟子又要违命了。”他将被褥捋平,半蹲下身,轻声对嬴未夜道。
“弟子会照看好自己,回来后听凭您的责罚,也请您平安无事。”
“行了。”见玄都看得有些动容。
“又不是见他最后一面。”
他想了想,忽然笑了:“我也不让你白跑一趟,等把你还回来,我会送你们一件礼物。”
“礼物就不必了。”秦有昼起身,声音已然变得冷淡。
“望您遵守约定,不伤我师尊。”
等到屋里归于寂静,嬴未夜依旧陷在心魔之中。
....
“都怨你!!”
酒瓶摔碎的声音分外刺耳。
男人长得斯文,皮相很好,可眼睛因为过度饮酒显得红肿。
他朝着披头散发的女人大吼:“都怪你脑子有病,那医生说咱儿子,会遗传你那什么精神病!”
“他他*现在就抱着个书每天自言自语,神经兮兮,和个疯子一样!!!”
“你就是正常人?”女人尖叫,“外面装得人模狗样,回家一天到晚不是喝酒就是发疯。”
“那小子是你儿子、你儿子,你管过他....”
角落里,处于话题中心的黑发男孩抱着一本砖头厚的书,宛若尊雕塑。
他的头发因为疏于打理而比同岁的孩子长,生了一双瑞凤眼,模样长得好看。
分明十岁不到的年纪,他脸上却只有漠然麻木。
他低头翻着手里的书,像是没听到父母的对骂声。
他们都有病,他翻到他们的病例了。
他也迟早会得病的。
男孩漠然地想。
一个摔碎的瓷杯落在他跟前,飞溅的瓷片割伤了他的手背。
可两个大人依旧在无休止地“为他”吵着架。
不想弄脏书,男孩站起身,踮脚将书放回书架上。
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下,在地上洒了一串。
另一处角落里,嬴未夜冷眼看着年幼的自己走进了卧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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