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不通一个偷跑出来的修士不回家,怎还敢在亲传面前招摇。
易容成半大少年的黛旸不死心,接着假装自来熟:“您想买去做坠子?”
秦有昼冷淡道:“我不买蝴蝶,你若是要,你先拿去。”
黛旸被他凶得委屈巴巴,小声道:“我也不用,我就一问。”
【他完全没适应您不是他道侣这件事。】
系统憋着笑。
【即使您本来也没做过他道侣。】
“小道长,你之前要这蛟纹瓷牌已经打好了,需要我给你系上绳么?”
摊主还当他们认识,没有赶黛旸走,只询问秦有昼。
“多谢您,不必。”秦有昼的态度和煦了许多。
系牌子的绳,他打算自己编。
秦有昼付了钱,转头就走。
他还得给同门买土产,把时间浪费在黛旸身上并不明智。
一听到是蛟,黛旸哪能不明白秦有昼要把牌子送给谁。
他压下眼中的嫉恨,气得半晌说不出句完整的话。
再看,秦有昼已经没了踪影。
七夕的前一夜,原本透着几分死寂的玉垣城的街市里,开始初露生机。
大病初愈的人们走上街,先前关了数月的铺子也重新洗刷了牌匾。
秦有昼忙着照看初愈的病患,一直忙到了夜幕降临。
嬴未夜又被拉去开毫无实质作用的会,回来得比他只稍早些。
谁都对明日没底,也就没人提明日的计划。
他们吃了一顿极其寻常的饭,便连同往常一样睡下了。
翌日清晨,断断续续睡了两个时辰的秦有昼实在是睡不下去了。
嬴未夜一宿没睡。
一直没动,也只是不想吵着他休息,闻声也坐起身。
“有昼,你想去哪处?”
秦有昼正要插上发簪,闻言,手顿了下。
“我听师尊的。”
他先前想的是白日两人在屋里看书,晚上出去看河灯。
可这计划无趣到秦有昼都不好意思开口。
嬴未夜道:“那我们去放河灯。”
“现在去?”
秦有昼有些诧异,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天色。
他记得河灯都是晚上才放。
“对,现在去。”
嬴未夜难得没穿他那一身黑或紫。
他挑了一件水红色的衣服,又觉得自己死气沉沉,穿这身不好看,悻悻地换了身青衫。
“等到晚上,几百盏河灯挤在一片水里,都不知自己放下去的是哪盏。”
白天放,他能和秦有昼提早占下一片河,比寻常爱侣都早半日许下愿。
“那便现在去。”
秦有昼认真道:“但无论何时放,我能认得出我们放的灯。”
他记性好,不会忘的。
“嗯。”嬴未夜路过他身边,手不老实地轻搭了下他的肩膀。
“我知道。”
白日放灯远没晚上那般旖旎,两人隐匿着身形,坐在城外偏僻的水源之处。
位置是嬴未夜挑的,人少的地方方便动手动脚。
灯是秦有昼提早就扎好的,一盏金色的莲花,一盏青蓝色的莲花,扎得规规矩矩。
河灯上得写上祝愿的话,秦有昼犹豫了会,侧目看向认真落笔的嬴未夜。
——愿一切好事一如常,难事迎刃解。
秦有昼一板一眼写下了最正经和无趣的七夕愿望。
嬴未夜也写好了,秦有昼依照习俗,没有去看。
嬴未夜俯身将灯放在水流里,也也学着他这般做了。
青丘的水流得慢,在此处放灯,若是运气好些,到晚上还能在城里的河道里认出它们。
秦有昼目送着那河灯远去,心中感慨万千。
心境转了几圈,一道过七夕的人倒是没变。
他在心里默背着放河灯之后该干的事。
理当是送礼。
秦有昼在心里想了几处切入这话的办法,却都觉得不合适。
嬴未夜见他出神,心下了然。
“我有件礼要给你。”
他取出一条发带:“很久没织了,我也没多少经验,不知你是否喜欢。”
那半透的乌金色的发带上绣着金色的凤纹,在树影透下的碎光里闪闪发亮,一看便是下了功夫。
送发带,既带了暧昧,又不显得太轻浮。
“多谢师尊。”秦有昼小心地接过发带。
他从纳戒里取出一个小药匣,药匣外表看着太朴素,所以秦有昼在上面挂了一块瓷牌用于增加辨识度。
“这是最近做的法器。”
秦有昼把药匣和发带比了下,总觉得药匣还是不太好看。
他温柔地道:“您总忘记服药,里面能放您常用的药,打开就能服用,到了服药的时辰,它会散出灵力提醒您。”
“往后每过半月,我都会往里面添一次药。”
嬴未夜捧过小药匣,仔仔细细地端详着。
他问秦有昼:“那有它在,往后你可还会提醒我服药?”
“如果师尊需要,我自然会。”
秦有昼不明白他为何这般问,但还是老实道。
嬴未夜面上的笑意更甚:“那我会一直把它带着,多谢。”
他们在河边坐了许久,晌午都还没到。
秦有昼提议:“师尊,要不要去别处看看?”
“你想去?”嬴未夜抱着药匣,视线从潺潺流水中收回。
“没有。”秦有昼轻声道。
“只是怕师尊觉得无趣。”
他总想让自己瞧着有趣些。
“那便不去了。”嬴未夜顺势靠在他的肩上,“我这些天都忙着,现在就想同你待一会。”
秦有昼的肩膀一僵,很快又放松下来。
这或许是他们的最后一日了,过了今天,师尊也许不再想做他的道侣,他们做些出格的事也并无不可。
他冷静地想着。
嬴未夜惬意地闭上眼,手指却不安地摩挲着石面。
或许过了今日,有昼便不再属于他了。
他一向是个体面的孩子,或许做这般多,到最后还是会退却。
过了会,见他像是要滑下去,一只手小心地搭着他的腰,却又觉得不合适,很快缩了回去。
嬴未夜半睁开眼,灵巧地抓住秦有昼的手,放在自己的腰上。
“我喜欢你这般做。”
听闻,秦有昼犹豫了下,虚虚地搭着他的腰。
嬴未夜看向秦有昼那神像般好看的脸。
不沾一点风尘气,生得正派,却生了一双含情的桃目。
他的金发顺滑,白皙斯文的脸上没半点不健康的菜色和坑洼。恰到好处的身形被腰带一束,显得秦有昼像是只敏捷又漂亮的豹。
那是足够让无数人心动的模样。
嬴未夜自己活得乱七八糟,却把秦有昼养得很好。
觉察到他的视线,秦有昼同他露出温柔的笑。
“师尊?”
“我在。”
温暖的光落在嬴未夜苍白的脸上,他又一次闭上了眼。
他突然没那么想死了。
若是一直这般下去,该有多好。
他们足足坐了一个白日,却没人因此感到厌烦。
依旧没人提约定的事,秦有昼甚至希望那约定就此作罢。
明早起来,他依旧是师尊那稀里糊涂的道侣,日子不清不楚地往下过。
【宿主宿主,到98%啦!】
系统煞风景的播报声里,嬴未夜的信任度悄然上升。
【99%,99%!】
忽然,傍晚的风里裹挟起一丝细微的妖气。
陌生又刺骨。
秦有昼敏锐地睁开眼,从放松的状态中抽身。
这妖气和先前他从那女童身上看到的妖毒,似乎出自同源。
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