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巧嬴未夜去看灶上的药,秦有昼便试探着拉开床头的抽屉。
里面有叠得齐整的几页纸,折痕很重,看着像是翻了好多回,边缘有撕裂的痕迹。
秦有昼翻开第一页,视线凝固住了。
上面是他的字迹无疑, 可他却看不懂这些话。
他微微眯起眼,反复看着文绉绉的话, 终于提炼出了重点。
屋中有只心智受损,脑子不太聪明的蛟, 是他没正式成婚的道侣。
有记忆的秦有昼严肃提醒他, 无论是否接受,他都得照看好他,直到他重新化形。
当然,就算化形了也得继续照顾。
盯着“道侣”二字,秦有昼一阵脸热。
道侣。
....师尊还在场,他一直警告他要安心修炼, 从不让他找道侣。
他哪来的道侣?
“有昼。”
嬴未夜的声音鬼魅般从窗外传出:“药好了,你记得喝。”
“....是。”
秦有昼做贼一般把纸藏了起来。
“出了何事?”嬴未夜瞧他面色不对,有些担忧。
“无事。”秦有昼避开他的视线。
嬴未夜的眼神落在他压在手下的纸上,怀疑变成了了然。
他还傻着的时候,亲眼盯着怕自己记忆混乱的秦有昼写下这些字。
是让小有昼瞧见了。
不过,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道侣是谁。
嬴未夜玩味地观察着秦有昼的表情,忽地笑了:“随我来吃些点心。”
秦有昼魂不守舍地应了,心事重重。
“有昼。”
嬴未夜从门进来,坐在他旁边,恶趣味道:“莫不是在惦记谁,这般魂不守舍?”
秦有昼那被他揉乱的发抖了抖,脸上露出青涩的羞意。
太好玩了。
嬴未夜捏了把他的脸:“说中了?”
秦有昼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力强了很多,而且还多了传承。
他偷偷又算了一卦,算到现在已是十年之后。
偏偏师尊还表现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,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。
信里的道侣不知所踪,能问的人只有师尊了。
秦有昼犹豫了下,乖乖地递上藏在袖中的信,试探着问:“师尊,这是何意?”
活像是被黄毛塞了情书,回家找家长了。
嬴未夜拿过秦有昼只看了一半的信,装作认真地自上往下仔细看着。
四下寂静,秦有昼的心跳愈发地快。
“确有其事。”
嬴未夜把信还给他,轻飘飘地说着:“你前些天损了修为,所以最近总忘事。”
“我应该去找他。”
秦有昼不好意思了片刻,便立刻找到了重点,立刻把其他疑虑、对嬴未夜撒谎行为的谴责抛之脑后。
信里说的蛟不见了,还是个傻蛟。
他现在对道侣毫无印象,可等他记起他,定然会着急的。
“不用了。”
眼瞧着他真要负责任地往外去,嬴未夜搭着他的肩膀:“有昼,师尊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秦有昼诚恳道:“您说。”
嬴未夜:“你说,师尊是哪种妖?”
“蛟。”秦有昼理所当然道。
说完,他面上的表情僵住了。
他看向嬴未夜的表情变得难以置信。
嬴未夜满意地要往下说时,秦有昼道:“莫非我的...道侣,是您的血亲?”
可他想不出,他哪里认识一只蛟。
秦有昼是个很慢热的人,他不觉得十年时间,足够让他喜欢一个完全陌生的人。
嬴未夜:.....
他额头突突直跳,取出秦有昼忘记带走的另几页纸:“你好好看完,再决定是否要出去。”
秦有昼拿着第二页纸定睛看,顿时傻了眼。
第二页纸上,满满当当写了一大堆话,里面“嬴未夜”的含量极其高。
写下这些字的秦有昼,完全是个幸福又倒霉的已婚男子形象。
幸福在有道侣,生活平静。
倒霉在道侣不省心。
嬴未夜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师尊,他可以被他直呼名姓。
除去一些正经的交代,字里行间还夹杂着些调情般莫名其妙的话。
类似“他又咬坏了腰带,你得把腰带放高一些”,或者“他若是再把鳞片剥下来放床头示好,你必须得警告他”之类的埋怨。
秦有昼看着陌生,可却本能地觉得熟悉。
所以....
他的道侣是师尊?!
秦有昼彻底傻眼了。
他愣愣地看着嬴未夜,确信对方开不出这种玩笑,又想推琉璃镜,扑了个空。
十年后的他,到底哪来的胆子???
秦有昼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。
“方才没说,是怕你受不了,你既然问了,我也只能说。”
嬴未夜过惯了好日子,早忍不下去和秦有昼装相敬如宾:“现在信了?”
不管是哪个时候的有昼都行,他只想和他亲近。
他用微凉的手贴了下因为过于震惊而石化的秦有昼。
自打秽气走了,他的身体便恢复了寻常蛟的温度——有些冷,但不至于和尸体一般寒凉。
秦有昼没过脑子,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心。
他被自己的本能动作吓了一跳,红着脸看向嬴未夜。
“有昼,你忘了许多事。”
嬴未夜心情大好,一时没管住嘴:“可身体没忘了我。”
秦有昼缓缓回过神来。
落落大方的人难得露出局促:“师尊,我们这...”
“秦有昼,我记得我教过你,应当有担当。”
嬴未夜恶劣地打断他的话,凑到他耳边,轻声道:“你把人睡了,不认账么?”
睡。
睡了。
他把师尊。
睡了。
了。
这是年少些的秦有昼为数不多听得懂的荤话,他的瞳孔缩紧又散大。
秦有昼的身体已经养好了许多,只是因为常给嬴未夜喂灵力,灵脉还亏空着。
他的手颤抖着,半晌过去,好险没吓晕。
“算了,不闹你。”
嬴未夜看他脸色煞白,心里那点烦闷无影无踪,只剩下对这可怜“小夫君”的心疼。
“你好好休息,醒了后要记得我。”
“我去拿药。”
他起身打算离开,冷不丁被秦有昼抓住了袖。
嬴未夜停住脚步。
他回头看去,秦有昼却害羞得不敢看他。
“师尊。”
他顿了顿,尽量让自己还能说出有条理的话。
“我方才只是太诧异,并非厌恶您。”
他一直都爱他,只是未曾想过有这种爱。
“我明白。”
嬴未夜没忍住,又揉了揉他的乱发。
他轻声道:“我也是瞎生气,不该吓你。”
秦有昼不解:“您为何生气?”
“气我醒得太晚。”
嬴未夜道:“刚巧碰到你这时候。”
秦有昼忘了他们之间的情爱,而他的有些话,也难同十年前的有昼说起。
“我应是忘了许多重要的事。”
秦有昼的神色逐渐平静。
他温和地问:“您能否告诉我?”
“.....”
嬴未夜沉默了下,笑到:“有些话小孩子不能听,不过有些,倒是能和你说。”
“那是很久前的事。”
原先被规则限制,无法宣之于口的话,如今能轻而易举地被说出。
“有个孩童,他活得太无趣,便写了另个男孩出来。”
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