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有昼还在斟酌着回答的词句,嬴未夜却自顾自地往下说道:“罢了。”
“随我回峰,其他事容后再说。”
他一抬手,黛旸这才有余力踉踉跄跄地起身。
将嬴未夜的话听进去后,黛旸面上先是露出迷茫之色,而后又变成欣喜。
秦有昼来见他,嬴未夜似乎不知情,而且非常不满。
那他方才那些话,所谓师尊立的规矩,也可能都是违心话!
秦有昼一定是被他师尊控制了,否则怎会有人如此爱自己的师尊,还来见他。
黛旸头脑一热,不知哪来的勇气,抬眸看向嬴未夜:“嬴长老。”
“恕在下直言。”他自以为正义地倔强道,“您不该过多干涉您的弟子。”
秦有昼都百岁了,一个师尊而已,怎还能干涉他的交友?!
嬴未夜本来懒得理他,听到后半句,这才饶有兴趣地转过身。
“本尊自然要管。”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黛旸,“师侄这么关心有昼,又是寄了一堆信过来,又是七夕佳节把有昼约出来,管得倒也很宽。”
“怎么,莫不是心悦有昼?”
此言一出,秦有昼错愕地看着他。
师尊分明不知情,这猜得未免太准了些。
不过,他不认为黛旸喜欢他。
充其量也只是好奇,把他当成得不到所以有趣的玩物看而已。
等他真对黛旸关心,黛旸又要换回那副瞧不起所有人的骄纵模样。
“我,我没有!”黛旸的脸又红了。
他小声嗫嚅:“我给他的信件...您怎能随意拆开。”
这情节放到话本子里,黛旸这“仗义执言”显得可怜又勇敢,活脱脱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。
可放到实际看,蠢得紧。
嬴未夜像是听了笑话:“本尊是悬杏峰峰主,以青月峰名义发来悬杏峰的信,本尊为何不能拆?”
“还是说....”他看向秦有昼,苍白的脸上笑意更甚。
“是有昼介意此事?”
他没同意秦有昼寻道侣做断袖,秦有昼的屋里,就连只公蚂蚱都蹦不进去。
“自然不介意。”秦有昼从容地答着。
“那便好。”嬴未夜微微弯起凤目,再看黛旸。
“师侄最好是没有其他心思,本尊记得你是青月峰新入门的弟子,而青月峰今年七夕,并没放刚出门的弟子出峰。”
黛旸的脸色微微变白。
他是求了师兄才偷偷溜出来的,要是被捅到峰里,恐怕免不了一顿责罚。
他知道自己名声毁誉参半,要是再传点事,恐怕真的要变得糟糕了。
嬴未夜也不在意黛旸如何想他,仍然操着一副的刻薄长辈模样。
“有昼修道清苦,无心情爱,师侄不要为难有昼。”他微微勾唇,突出的字一个比一个尖锐。
“毕竟他是亲传,往后的前途都和你不一样。”
黛旸的脸色白得吓人,被打到七寸,他握紧拳头,满脸愤懑不甘。
因为秦有昼是亲传,是天之骄子,旁边总有人爱戴着他,身后永远都有师尊兜着,可以随意出入宗门各处,到哪都被人尊敬。
可黛旸早已不是书里的亲传,只是个和其他五个弟子挤在一起,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自己的师尊,每日发愁能否抢到灵气充裕处修炼的外门弟子。
他们已经是云泥之别。
或许回家后秦有昼免不了被罚,可在外人面前,嬴未夜偏向极其明显。
秦有昼一定是好的,是对的。
错的一定是旁人。
“师尊。”感觉到嬴未夜的情绪很不稳定,秦有昼轻声道,“随我回去罢,我给您煎药,再煮些茶。”
嬴未夜神色复杂地看着他。
他难得无法分清秦有昼的所思所想。
现在说出这话,究竟是给尴尬的黛旸解围,还是给他煎药....
可他还是轻轻点头。
因他看到了秦有昼担忧的视线落在他攥紧的手上。
他的手心已经被乱流的灵力折磨得血肉模糊,滴滴答答淌着血,而秦有昼比他早一步察觉。
嬴未夜燥乱的心绪平静了些,可心脏鼓动得依旧不安宁。
“师弟,我随师尊先走了。”秦有昼客气地和黛旸颔首。
“往后若无要事,请别半月内发十数封信寻我。”
黛旸被蜃蛟的灵力压的哆嗦,又一次跪在地上。
他不敢再反驳,只能傻傻地点点头。
半晌后回过神,眼前已经没了任何人的身影。
黛旸双腿一软栽倒在地,眼泪鼻涕糊了一脸。
他恨恨地锤着地面,又嫌地上脏拼命擦着手。
亲传。
都怪秦有昼是亲传,他却不是。
迟早有一日,他也要成为亲传,要秦有昼刮目相看!
.....
秦有昼也不确定自己如此做,究竟算是破坏了多少黛旸的约会和好感。
系统说明早才能结算,他也只能等着消息。
比起黛旸,他现在更担心师尊。
师尊的脸色惨白得吓人,嘴唇也微微发紫。
分明方才他刚见到他时,师尊的状态没这般糟糕。
“用不着药,过会能好。”
嬴未夜倒是不以为意。
他早都摸透了规律,用灵力威吓黛旸,必然会受到惩罚。
就和先前让蛇咬了黛旸的妖仆,他就险些走火入魔一般。
从没有绝对的公平,这个修界尤其偏心。
可能看到黛旸跪在有昼面前狼狈不堪,就算是更重的警告,他也乐意受着。
那一跪,是黛旸冬祭时出言不逊欠有昼的。
他喉结滚动,咽下口中腥甜的血。
“师尊!”秦有昼急了,连忙打开药匣,又开始念叨。
“淤气得疏通才行,我....”
“小昼。”嬴未夜示意他噤声。
“不急着管我,我想知道你为何要瞒着我,去和他见面?”
“师尊,我错了。”
秦有昼数着药,轻声认着错。
“我不需要你认错。”嬴未夜定定看着他,“我要你的理由。”
“.....”
秦有昼的手一抖,多取了一钱药。
他连忙重新把所有药从头称,却还是沉默着。
【宿主,实在不行就撒个谎吧。】
眼见气氛越来越压抑,系统看着着急。
【您师尊不怪您,他只要个理由,您就说黛旸逼您的就行啊!】
黛旸自己都不是好人,而且嬴未夜本就讨厌他,他们扣点黑锅,也没事嘛。
可秦有昼依旧没说话。
撒谎肯定会被看出来,而且黛旸没做过这等恶事,他也不该去蓄意造谣。
没有,就是没有。
“有昼。”
嬴未夜的语气依旧轻飘,呼吸却越来越重。
“你如今也有心事,不能同师尊说了?”
秦有昼分明看着没变,依旧是桃花目,白皙俊秀的面容.。
可不知从何时起,他身上也有让嬴未夜觉得陌生的另一面。
今日的秦有昼看着很累,年轻的修士向来带着浅笑的脸上写满了沉重的愧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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