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正是。”
乌困困的好心情戛然而止。
他快步跑到辟寒台内殿,果不其然瞧见满殿的布置已经空了大半,尘赦正在棋盘前自己和自己下棋,只能听到咔哒的落子声。
乌困困一下窜上去:“阿兄阿兄阿兄!”
尘赦淡声道:“怎么了?”
乌困困开门见山,焦急地问他:“你要去什么什么封地了?!不是答应了要永远在一起吗,怎能反悔呢?”
尘赦没忍住笑了:“孩子时说的话,你竟还记得?”
乌困困不想笑,瞪他:“我说认真的呢。”
尘赦耐心地和他解释:“昆拂墟本就有四君十三尊,譬如崔柏所在的幸樽关便有尊位。魔君尚在,我有君位却在昆拂墟主城,不成体统。”
乌困困急道:“那你可以篡位呀!成为魔君不就能一直在辟寒台了?”
尘赦:“……”
“反正爹这个魔君也当不明白,天天说要和娘归隐。”乌困困撺掇他,“你就篡位!我当前锋,阿兄直接将爹从魔君之位上赶下来,做四君之首的尘君!篡位吧篡位吧,好不好?”
尘赦:“…………”
大孝子。
第101章 番外
尘赦这个位到底是没篡成。
但乌困困的死缠烂打很是有用,本来七日便要离开,硬生生拖了三个月,尘赦才终于去封地。
苴浮君并不喜欢集权,尘赦又是他最看重的长子,最早封君,封地也是最富饶且魔兽最多的「行云州」。
听名字是处风景秀丽之地,但镇物封印枉了茔之前,不少魔兽逃窜至此,层峦叠嶂成了最好的隐蔽之地。
魔兽无论如何都无法杀尽,带出的魔炁侵染连绵山脉,引得无数灵植、魔兽争相化人,相互残杀。
十余年间,此地已然成了整个昆拂墟最乱的地界。
苴浮君将这种棘手之地分给尘赦时,乌困困气得去彤阑殿骂他爹,被尘赦拦着腰身抱走了。
乌困困呜嗷喊叫:“那什么行什么州的危险至极,魔兽到处都是,还吃人!阿兄去那被欺负怎么办?不行不行,我非得让爹把你的封地挪到昆拂墟主城来!”
尘赦:“……”
尘赦忍俊不禁,拎着人将叽叽喳喳的人放在长廊的栏杆坐着:“乖,坐好,不要闹了。”
乌困困一下抱住他的腰,将脸贴在尘赦胸口蹭了蹭,闷闷不乐地说:“我没闹,我担心阿兄。”
尘赦怔了下,眉眼越发柔和。
乌困困年幼时便见过他的兽角和兽瞳,对旁人来说半魔之躯便是不死不灭之身,哪怕皮肉皆毁也能活下来,最适合去制服行云州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魔物。
众人知晓尘赦要去行云州时,第一反应便是:“行云州那些魔物有苦吃了哈哈哈,尘君定能将它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。”
……只有乌困困担忧他会被欺负。
尘赦抚摸着他的脑袋:“不会有事的。”
乌困困眼巴巴仰着头看他:“阿兄真的不能篡位吗?”
尘赦:“……”
彤阑殿传来苴浮君的咆哮声:“逆子!你爹还没死呢——!”
乌困困张牙舞爪地就要和他骂架:“那你也不能把阿兄送去行云州!”
尘赦一把将他扛在肩上,大步流星地走了,省得父子俩真打起来。
此事已无转圜余地,乌困困跑回丹咎宫将这些年所有的法器、灵丹、符咒玉简全都收到一块放在储物戒中,风风火火地跑来送给尘赦。
尘赦的神识往里一扫,顿时失笑。
乌困困这些年颇受宠爱,每年所收的生辰礼都是按堆来算,储物戒里几乎盛满了这些年小少君的全部积蓄。
乌困困脑袋上簪子都少了几支,眼巴巴看着尘赦:“阿兄,不够你再和我说好吗,我再去找爹弄点。”
尘赦无可奈何地递回去:“阿兄又不是流放,用不着这些。”
乌困困眼底都带着乌青,忧心忡忡地说:“可是我这几天在藏书阁看关于行云州的书,发现那些魔物怪异得很,若是阿兄制不住它们怎么办?”
尘赦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:“困少君,整个昆拂墟的洞虚境有几个?”
乌困困皱着眉细数,这个那个,那个这个,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。
“那不就行了?”尘赦笑起来,“魔物就算再诡异,也敌不过强大的修为,就算它们一拥而上,我也不会被伤到分毫,怕什么。”
乌困困也知晓尘赦修为高,但仍是止不住的担忧。
入秋后,在丹咎宫的枫叶还未彻底红透,尘赦离开了昆拂墟主城,乌困困还要去四琢学宫上学,只能天天用小墨人来叽叽喳喳。
远隔数千里,乌困困依然很吵闹,有时连那墨都被吵干了,还得用水浸一下才能重回活力。
玄香早已生出器灵,大多时候都在空间中封闭五感修行,只有乌困困需要他打架时才会出来。
尘赦一走,乌困困孤身一人住在丹咎宫,无人可嘚啵,只好开始吵玄香。
玄香:“……”
这孩子之前有这么吵吗?
玄香太守好大一个无情无感的仙阶器灵,不到一个月就被乌困困烦得怨气冲天,生平第一次有种想让尘赦那半魔回来的冲动。
乌困困还在说:“墨宝,你用墨看下阿兄在做什么?是不是又被人欺负了?哎哟还是我自己来吧,墨宝你怎么不像阿兄那样贴心呀,我一个眼神你竟然都不知道我想喝水?唉,你知道我有多头疼吗?”
玄香:“……”
来个雷劈死他吧。
***
行云州的确很乱。
尘赦自从来到封地后,一直忙碌着杀魔物。
起先是出头鸟来一个他杀一个,本以为那些魔物见到同伴惨死的尸身后便会被震慑住,但几个月却仍然时不时蹦出来乱跳。
乌困困的小墨人贴着阿兄的脖颈靠着,听到这话,随口说:“出头鸟既然杀不尽,说明定有人在后面指使来试探阿兄的底线。既然如此,阿兄找到那个头头,杀了保准有用。”
尘赦偏头:“嗯?”
“就是这样的,擒贼先擒王。”乌困困靠着尘赦打了个哈欠,睡眼惺忪地说,“出锋学斋每回比试,若和池区区分到了敌对方,我就什么人都不管,直取区区项上人头,一下就赢了,百试百灵。”
尘赦:“……”
乌困困的法子很有用,尘赦后来懒得管那些出头鸟,直接循着方圆数千里气息最浓的灵力,斩下头颅一排排悬挂行云州城墙。
自那后,行云州开始变得平和。
已是深秋,尘赦从外而来,回到行云州新建好的辟寒台。
乌困困的小墨人一直赖在他肩上,尘赦也早已习惯了墨人的存在。
“阿兄这么晚才回来,吃饭了没有?”
没有修士会像乌困困那样嘴馋,辟谷从来没成功过,一日三餐一次不落,有时候还会半夜爬起来吃夜宵。
尘赦道:“没吃,你呢?今日吃了什么?”
“娘亲手做的桂花糕,还有荷花模样的菜,叫荷塘月色,漂亮的咧!”一件小事乌困困都能说得津津有味,“还有爹从仙盟带来的藤萝饼,里面是鲜花瓣呢,特别香。”
尘赦浑身是血,竖瞳缩成一根悬针,面无表情地行走昏暗的长廊,浑身凶横的戾气和杀意。
唯有语调还是温和的:“嗯,听着不错。”
小墨人失落地说:“要是阿兄在就好了。”
尘赦抬手拂去脸上的血,淡笑着道:“不是每日都用墨人聊天吗?”
“可是我见不着你啊。”乌困困蔫蔫地说,“有时候墨人也看不到你的样子,现在就有点,不知道是不是墨宝的墨有问题。”
尘赦偏头看了一眼被他用一小块红布遮住豆豆眼的墨人,没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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